从斯德哥尔摩前往挪威奥斯陆的路途可不容易。我们乘坐的那一班瑞典铁路公司的火车班次开到靠近瑞典边边的时候突然就在一个小站停了下来,似乎是瑞典段再往前走的铁路崩坏了。(不知道是因为太冷了还是什么原因?)本来就是一班预计十一点多到的火车,这一延误可不太妙。有一个社牛的大哥似乎对这种情况轻车熟路了,宣布停车没多久就在车厢里面一路走过去,向大家传播他找车长打听的消息:预计公司会陆续安排 4 趟接驳车代替铁路帮大家送到目的地,而接驳车需要下车在路边等待。工作人员不知道哪里去了,我们也没办法获得最新的实时消息。等了大约一个小时,又传来关于接驳车的不同消息,说不仅这趟之后只有一趟车了,而且车次间隔从半小时变成了一小时等等。这时已经是晚上大约九十点钟,又等了一段时间之后我终于逮到了一个工作人员确认了这些消息,而铁路那边也有工人紧急去焊了,预计十一点钟就能重新出发。看着前面长长的巴士队伍,我们和信息哥一起选择了重新在车上充电吹暖气。瑞典铁路的餐车还是非常值得夸夸的,抽真空的土豆泥肉丸和鱼肉炖味道一级棒,这种炖物比德铁菜单上干干巴巴的香肠和面包好太多了。在列车上我们还结识了一位在奥斯陆大学留学的难兄难弟,在他的帮助下我们在奥斯陆火车站很顺利地找到了前往民宿的车站。
我们之前规划旅游路线的时候,没有查阅各个国家与城市的具体攻略,在我们去往奥斯陆的路上,才看到网上说奥斯陆这个首都和周边其他几个国家相比,是出了名的没有什么旅游景点。不过我们居住的地方不在火车站附近,而是在北边的葛鲁尼洛卡(Grünerløkka)区,这一块不像火车站周围建设得规规整整,而是以时尚、潮流、街头文化而闻名,颇有一番生活气。我们的住所附近,是一排小餐馆和时尚小店构成的街道,店铺伴随着上午的阳光陆陆续续打开,仿佛是这个街区缓缓睁开惺忪的双眼。在我们住所的西边,则是我此行中遇到的第二家很棒的咖啡店 Tim Wendelboe,虽然我看过的所有网上攻略中都没有它的名字,我只是在谷歌地图中随手搜索然后看照片评估的。分量相比斯德哥尔摩的 Drop Coffee 要小一些,但是咖啡豆中浓郁的特别香气在这杯奶咖中很强烈地表现了出来。顺带一提,后来同学看小红书告诉我,奥斯陆有一家被纽约时报评为全世界最好咖啡店的 Fuglen(其实纽约时报说是他们在东京的分店),后来我也去尝试了,反而感觉非常中规中矩。
再往西边走则是一条南北向蜿蜒的 Akerselva 河,在我们住所附近它正好穿过一个公园,很多跑步的人在这儿穿行,显得非常热闹——但是我立马反应过来,当时的“下午”是五点钟左右,难道奥斯陆人在八九点日落的春天也这么早下班吗?是否有点太爽了!广场的一角,一大群鸟也在叽叽喳喳开着大会。在我们一路向北的行程中,海鸥的浓度越来越高了,鸟类也越发肆无忌惮地和人类在同一个屋檐下生活。等到下一站我们回到中欧的瑞士的时候,也明显发现咄咄逼人的鸥群变成了唯唯诺诺的鸽群。此时此刻,聒噪的海鸥尤其激动,扯着大嗓门儿伸着脖子喊话,鸭子则更钟意待在事发现场边缘,窝在自己的毛毛绒里看热闹,时不时出来啄点儿吃的。鸽子好像对这场谈话没有很上心,假装在会场上踱步和思索,实际上顾左右而言他,一个不留意就把头扭向侧边发呆,抑或只是为了时不时吃点儿海鸥身边的吃的而不显得太过摸鱼。还有一种之前很少见的红嘴鸥在这儿也是扎堆儿出现,它们头尖尖的黑毛尤其显得好像没有脖子,一副唯唯诺诺、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是被海鸥的慷慨发言吓到了,不会待在一个地方太久,站了一会儿就起身绕着空地飞,飞了一会儿又站下来喘气。而我则做了五分钟的旁观者,最后因为听不懂他们的语言而悻悻离开。
顺着溪流往下走,在公园附近还能看到沿坡道一路延伸的居民区、一处落叶和泥土堆积的简易儿童游乐场、一两座用纪念碑风格的人文字体写着写着共振小常识的桥、和另一处新装修的色彩鲜艳的儿童游乐场。走过公园,酒和餐馆便迫不及待地浮现出来了,旁逸斜出的招牌和墙壁上画满的涂鸦都像是年轻人在宣誓着这块地盘的主权。最令我好奇的是这片地盘的墙面涂鸦之满,甚至占据了桥的侧面和楼栋的临河一面,大红大紫的图案直接与水平面相接,让人忍不住去遐想这些街头艺术家是以什么样的姿态在作画。
第二天我们则去了火车站附近的城区,在这一片海湾当中,最有标志性的建筑应该就是奥斯陆歌剧院(Operahuset Oslo)了。湛蓝的晴空之下一座纯白的立方体靠海而建,像极了一只巨大的气昂昂的海鸥。登上外围的缓坡还能俯看海湾周围的建筑与船只,停靠在码头的一排船只当中既有现代造型的轮渡又有戳着桅杆的老式船只,仿佛是人们骨子里的维京气儿还在与 21 世纪抬着杠。在海边当然最不缺的就是鸟,每一次转头都能看到有海鸥从头顶飞过,或是站在楼顶尖尖眺望远方。
因为今天我们没有特意安排观看歌剧的时间和场次,在这一带欣赏过海湾美景之后就往回走了,我们的下一站是皇宫(Det kongelige slott),因为据说这里正午也有类似丹麦与瑞典的卫兵换岗仪式,只不过这次我们就扑了一个空,可能并不是每天都会安排仪式吧。我们沿海走到了 Strandpromenaden 附近散步,吃了一顿我后来回想起来并没有很划得来的三文鱼主题餐馆,然后赶在市政厅关门之前略作了停留。一路上并没有太多值得称道的地方。不过市政厅门前的喷泉雕塑上印着不少鱼类的形状,市政厅里讲述挪威人民风与历史的壁画上也有一副海上大丰收的图案。这是我们在汉堡之后第二个海产元素如此突出的城市,不过想到平时吃到的三文鱼有好大一部分都是挪威进口,便也没有特别意外了。
在奥斯陆的最后一站,是蒙克美术馆(Munch Museum)。这位艺术家似乎有一种把人的内心活动夸张呈现的天赋,用跳跃而不扎眼的色彩和有力却不粗犷的笔触让画面充满感染力。这其中最有名的当属那副《呐喊》——原来呐喊一共有四种不同工艺的版本,在蒙克美术馆里展出的有三副,而因为光照对颜料的影响,三副画作的画框以一小时为间隔轮流开启。场馆内的其他画作也非常值得去欣赏,或许是由于蒙克富有个人特色的手法将非常浓烈的情感表达倾注在了画作里,即便是像我们这样的看展学徒们也能快速捕捉作品中扑面而来的叙事气息,不需要关注光影、线条、手法等技术细节也能收获颇丰。
此行挪威有点像是我们旅途中的休息站,虽然多安排了一晚上的住宿,但是第一晚凌晨才到的火车和第三天一大早前往瑞士的飞机使得我们在奥斯陆观光的时间也没有多到哪里去。奥斯陆给人的感觉介于哥本哈根和斯德哥尔摩之间,不像哥本哈根安宁沉静到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也不像瑞典一样在繁忙与欢快中度日,而是一种弛放的状态,没有太多让人眼花缭乱的景象,但是溪水也是动的,飞鸟也是动的,沿街店铺粉饰的丰富色彩也是仿佛要跳脱墙壁一般动态的,这里的一切共同构成了这座城市轻盈松弛的脉搏。